我按住腰间三根金毫毛，琉璃净火映得七十二洞妖王的兵刃泛起青烟。
孙悟空搭在我肩上的手突然收紧，佛偈血光在他瞳孔里游成细蛇。
"见过大圣。"云头落下个穿月白鹤氅的仙官，腰间悬着的照妖镜却用金线绣着三清符咒，"奉紫薇宫谕令，特来查证下界妖兵异动。"
猴群中响起躁动的嘶鸣。
老猴精的拐杖深深陷入岩缝，我看见他手背上金毛正在褪色——五百年前如来留下的禁制，此刻正在吞噬妖力。
仙官抬脚碾碎一颗蟠桃核，汁水溅在虎先锋的战靴上："听闻花果山新得了件先天灵宝？"他手中玉笏突然转向我，"可是这蝎子精偷了兜率宫的丹炉？"
"仙长说笑了。"我任由照妖镜扫过全身，龟甲在识海里转了个方位，"小妖前日倒是捡着件有趣玩意。"翻手亮出沐瑶光留下的青铜剑穗，南海龙宫特有的潮汐纹正渗着水雾。
玉笏突然爆出青光，七十二洞妖王齐声痛吼。
我盯着仙官袖口若隐若现的捆仙索纹样，突然想起生死簿上那句"庚辰年陨于鹰愁涧"——今岁正是庚辰。
"放肆！"孙悟空的金箍棒擦着我耳际砸下，山岩崩裂时溅起的碎石却巧妙截断玉笏青光。
我趁机将剑穗按在龟甲凹槽，东海舆图的红点突然开始跳动。
仙官倒退三步，琉璃净火在掌心凝成莲花："好个伶牙俐齿的妖孽，且随我去斩妖台......"
"仙长且慢！"我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焦痕，"三日前误闯老君炼丹房，倒是在炉灰里悟了些道理。"指尖燃起兜率紫火，这是用猴儿酒浇灭八卦炉残焰时偷藏的底牌。
照妖镜突然发出裂响，仙官盯着紫火中游动的丹纹，脸色比琉璃净火还要明灭不定。
七十二洞妖王趁机结成阵势，被佛偈压制的妖力开始沿着地脉回流。
"好！
好！
好！"仙官突然抚掌大笑，玉笏却射出三道金箍直取我天灵，"本官就替大圣清理门户！"
我故意踉跄着撞向水帘洞结界，后颈传来毫毛发烫的触感。
当金箍即将扣住命门的刹那，龟甲舆图上的红点终于与鹰愁涧重合——沐瑶光消失前留下的剑气，此刻正在我丹田里铮鸣。
我佯装踉跄后退，后背重重撞在水帘洞的结界上。
那道金箍擦着天灵盖掠过，削断的鬓发被琉璃净火烧成青烟。
丹田里的剑气突然发出龙吟，龟甲舆图上的红点正在吞噬东海的气运。
"小蝎子撑不住啦！"虎先锋的狼牙棒砸在地上，溅起碎石如雨。
我瞥见老猴精的拐杖微微抬起三寸——这老家伙果然还藏着后手。
使者手中玉笏化作千重幻影，每道金光都缠着因果线。
照妖镜上的三清符咒开始渗血，七十二洞妖王额头浮现卍字佛印。
孙悟空的金箍棒突然横在我膝弯，力道拿捏得妙到毫巅："兄弟，接酒！"
一葫芦猴儿酒泼在琉璃净火上，兜率紫火瞬间暴涨。
我借着酒劲喷出本命毒针，针尖却裹着老君丹房的炉灰。
使者挥袖格挡时，袖口捆仙索的纹样突然自燃——沐瑶光的剑气早在我亮出剑穗时，就蛰伏在他的云履暗纹里。
"雕虫小技！"使者并指划出天宪符，脚下云气凝成囚笼。
我等的就是他施展言灵术的刹那，反手将龟甲拍进结界裂缝。
水帘洞突然传出五百年前的战鼓声，那是孙悟空大闹天宫时，用金箍棒刻在石壁上的斗战真意。
玉笏应声炸裂，因果线反噬其主。
使者七窍溢出琉璃色的火苗，照妖镜里映出的不再是妖气，而是南海龙宫倾塌的廊柱。
我趁机掐诀引动地脉，昨日埋在蟠桃树下的紫金葫芦突然炸开，八卦炉残焰顺着灵泉直冲天际。
"尔敢！"使者终于露出狰狞本相，鹤氅下伸出八条蜈蚣足。
我却盯着他心口若隐若现的龙鳞——果然和龟甲预言的一样，这位"天庭仙官"身上流着四海龙族的血。
孙悟空突然吹了声口哨。
七十二洞妖王身上的佛印同时转向，五百年来被压制的妖力逆冲云霄。
我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时机，将三根金毫毛插进使者脚下的震位。
地脉轰然翻转，沐瑶光留下的剑穗化作青龙虚影，叼着那枚带血的龙鳞遁入东海。
使者踉跄后退，琉璃净火已经烧到眉梢。
他死死盯着我掌心旋转的龟甲，突然狞笑："你以为赢的是妖族？"破碎的玉笏中飞出十二道金符，竟是要引爆花果山地脉。
"聒噪。"老猴精的拐杖终于完全出鞘，杖头镶嵌的定海神针碎片划出玄奥轨迹。
我认出这是大禹治水时丈量四海的步法，而沐瑶光的剑气正沿着轨迹刺穿金符核心。
使者惨叫一声，化作流光逃往南天门方向，半空中洒落的血珠里游动着龙影。
水帘洞前寂静得可怕。
虎先锋的狼牙棒断成三截，猴群们怔怔望着还在冒烟的地脉裂隙。
我突然剧烈咳嗽起来，藏在舌底的六转金丹终于化开——方才硬接因果反噬，五脏早已移位。
"接着。"孙悟空抛来颗蟠桃，果肉里渗着杨枝甘露，"你这蝎子倒比老孙当年还会唬人。"他金睛火眼扫过我袖中龟甲，却什么也没问。
老猴精的拐杖轻轻点在我后心，褪色的金毛竟重新生长："明日来潮音洞，该教你认认花果山的暗桩了。"七十二洞妖王默默让出条路，这次再没有谁故意伸出脚绊我。
夜幕降临时，我独自坐在崩裂的震位旁。
龟甲上的红点已经蔓延到鹰愁涧，而沐瑶光的剑穗正在吸收月光。
东海方向忽然飘来带腥味的云气，那里面混着令我尾针颤抖的威压——是龙族陨落时的怨气，正在孕育新的风暴。
